“錢可以不賺,界碑不能不守”
天池,名字動聽,卻沒有碧波蕩漾,只有連綿的群山。
哨所坐落在海拔900多米高的半山腰上,一年中大半年是雨霧天氣,蚊蟲、毒蛇、蜈蚣是“常客”。界碑所立之處人跡罕至,巡邏時“上坡氣喘喘,下坡腳打閃”。
一次巡邏,一場瓢潑大雨當頭澆下,一名哨兵腳一打閃滾了下去,凌尚前伸手去拉,也被巨大的慣性帶了下去,兩人滾出10多米,幸好被一棵樹卡住??粗_下幾十米深的懸崖,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涼氣。半天才緩過神來的凌尚前,又一瘸一拐帶領哨兵走向界碑。
還有一次,凌尚前帶隊巡邏時,左手無名指被一條腦袋長得像“插頭”一樣的毒蛇咬傷。雖然撿回一條命,但他左手無名指關節(jié)已經不聽使喚,連手套都戴不上去,落下了終身殘疾。
長年在山里行走,凌尚前患上了嚴重的風濕病、腰痛病。腰痛得厲害時,身子都直不起來。剛過54歲,卻明顯比同齡人蒼老許多。
守著艱辛,也守著清貧。在凌尚前所在屯的32戶人家里,只有他家住的還是四處漏風的木瓦房。兩年前,在縣人武部的幫助下,他家才蓋起了新房,但至今都沒裝修。
凌尚前不是沒有發(fā)財?shù)臋C會。離他家不遠就是國家一類口岸平孟口岸,不少村民靠做邊貿生意發(fā)了財。哨所管轄的8公里邊防線上,好幾條小路是不法分子眼里的走私“黃金通道”。一些親朋好友見凌尚前一家日子過得緊巴巴,“開導”他說:“你要是腦筋轉轉彎,怎能這樣守著金山缺錢花?”可凌尚前卻說:“錢可以不賺,界碑不能不守。我要想發(fā)財,還會等到今天嗎?”
今年1月,他動員女婿趙天皓放棄月收入五六千元的貨運生意上哨所當了哨兵。他還多次叮嚀兒子凌宇?,等他干不動了,要來接他的班。
這些年,在凌尚前的感召下,村子里先后有80人報名參軍,163名邊民上哨擔任哨員,其中堅守5年以上的有50人,堅守10年以上的有14人。
“哨所就是他的命根子”
凌尚前的家離哨所只有5公里,直線距離也就1公里。他一個月有4天休息時間,可為了讓離家遠的哨員回家團聚,他經常幾個月都難得回家一次。
“我不是個好爸爸,也不是個好兒子?!绷牡阶优c父母,凌尚前內心滿是愧疚。父母離世的那些日子,凌尚前好幾次躲在哨所無人角落里,默默地獨自落淚。
對相濡以沫的妻子黎蘭新,凌尚前更為愧疚。盡管哨所離家只有幾公里,可他們一直過著“牛郎織女”般的生活。36年來,為了讓他安心守哨,黎蘭新照顧老人、耕田種地、養(yǎng)育兒女,一個人扛起了一個家。
當?shù)厥强λ固氐孛?,每年春耕時,遇到下雨,村民們都會趕在農田被雨水淋濕松軟時去犁地。黎蘭新嫁給凌尚前后,一遇到雨天,這位過去從未犁過地的柔弱壯家女,自己就趕著黃牛下了地。犁田這種男人干的事,從此在她手中沒斷過。
黎蘭新最大的愿望,就是想要老凌有空時陪她去逛一次縣城。妻子的這個愿望,凌尚前不知道承諾過多少次,可一次也未能兌現(xiàn)。
盡管偶有怨言,但黎蘭新真正從心里懂得自己的男人。在家里,她拿出一大摞獎狀和證書,自豪地告訴記者:這些,全都是各級給他的榮譽——有市里、自治區(qū)、軍區(qū)頒發(fā)的獎狀,有優(yōu)秀共產黨員、敬業(yè)奉獻模范、優(yōu)秀哨長等證書。去年,他還榮立了二等功……
“他哄我,其實就一句話:我守著哨所,你守著家。這軍功章里,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?!闭f起這些,黎蘭新的眼睛里亮閃閃的。隨后,她又補充一句:“哨所就是他的命根子,不讓他守哨,真是要了他的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