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源：世界知識 發(fā)布：2018-08-28 17:08:45
競爭合作還是零和博弈，前路仍修遠
前不久，俄羅斯衛(wèi)星通訊社評論說：“金磚國家峰會使俄羅斯重返非洲大陸?！钡拇_，與2013年普京訪問非洲時相比，俄羅斯在非洲大陸的影響力確實大不相同了。近些年，俄羅斯積極在曾經的盟友那里“重建”影響力，比如曾經追隨蘇聯(lián)搞“科學社會主義”的莫桑比克和安哥拉；以新的軍事、石油開發(fā)和農業(yè)合作快速與蘇丹等國建立新的戰(zhàn)略伙伴關系；通過聯(lián)合國框架為中非共和國提供武器、軍事訓練等，為其解決安全困境發(fā)揮作用。對于正在快速發(fā)展、處于工業(yè)化進程中的非洲國家而言，的確需要俄羅斯的支持和幫助。然而，俄羅斯畢竟“離開”非洲大陸較長時間，按照俄羅斯專家的分析，與中國、美國在非洲的影響力相比，俄羅斯缺少經濟發(fā)展領域的專家，因此需要召集非洲國家領導人、企業(yè)家、專業(yè)人士等共同參加峰會、共商大計。但是，俄羅斯能否在非洲“合并”世界廣泛認為的“美國搞安全、中國搞基建”這兩種“偏好”來實現(xiàn)其“第三條道路”，還有待觀察。
至于世界頭號大國美國，在奧巴馬第二任期時（2014年），美非峰會才千呼萬喚始出來。但是讓非洲國家失落的是，此次美非峰會并沒有任何機制化的成果，更沒有人可以預知下一次峰會何時舉行、能否舉行。更糟糕的是，特朗普政府顯然越來越不重視非洲大陸，其長期沒有任命負責非洲地區(qū)的助理國務卿，至今也沒有任命駐南非大使。去年5月，美國時任國務卿蒂勒森邀請非盟委員會主席到華盛頓開會，但最后一分鐘卻取消了會議，以至于非洲學者非常氣憤，紛紛聲討美國的帝國主義心態(tài)。今年初，盧旺達總統(tǒng)、非盟2018年輪值主席卡加梅在非盟首腦會議上說，對于特朗普發(fā)表的有關非洲大陸是“馬桶”的不負責任言論，非洲人不要氣憤，而是要學會泰然處之，因為這是美國人選出來的總統(tǒng)。今年3月6日，蒂勒森作為特朗普政府的最高級別官員首次訪問非洲大陸，選擇了埃塞俄比亞、乍得、尼日利亞、吉布提和肯尼亞五個國家。不少人因此批評美國的對非目光只局限于“不穩(wěn)定之弧”，其對非政策仍然只是美國反恐議程的延續(xù)。盡管如此，很多人依舊對蒂勒森的首次非洲之行寄予厚望，認為此舉有望推動形成美國新的對非議程，將美國的對非合作轉向安全和經濟并重。因為蒂勒森在講話中強調非洲代表著未來世界最重要的一極，而且在其出訪的五個國家中，尼日利亞和乍得是美國在非洲最大的進口來源國，另外三個則是美國對非洲最重要的貿易出口國。不過，蒂勒森的非洲之行“半途而廢”（3月12日，蒂勒森稱因身體不適將提前結束在非洲的行程返回美國；次日，特朗普在推特上宣布將蒂勒森撤職）。繼任國務卿蓬佩奧則將非洲更多地視為中美的“角斗場”，認為如果美國不“規(guī)范”中國，就會有更多發(fā)展中國家跟著中國走。這顯然給各路對非峰會外交投射了巨大的陰影。
此外，法國總統(tǒng)馬克龍通過2017年底的歐非首腦峰會和受邀參加非盟首腦峰會，顯示出其作為法國年輕一代領導人決心改變特殊的法非關系、擁抱真正平等關系的新氣象；脫歐過程中的英國重新調整自身的世界定位，自然也會給英非合作帶來新的發(fā)展機遇；德國自從二十國集團杭州峰會以來，一直積極協(xié)調與中國的立場，其通過投資、促進發(fā)展進而徹底解決非洲對歐移民潮的思路，明顯受到中國哲學的影響，中德甚至為此在北京成立了中德對非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中心……
所有這些積極的發(fā)展，都是國際關系向更加平等合作轉型的組成部分，如傅瑩大使在其《看世界》一書中所言，“實際上是冷戰(zhàn)漫長的終結的一部分，是新舊秩序的交替”。世界還是要堅定不移地走向更加多元、更加平等和開放，各國應該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，積極發(fā)揮自己的比較優(yōu)勢，尋求競合關系，而不是像美國現(xiàn)政府那樣仍然將非洲視為各國零和博弈的“戰(zhàn)場”。
而這也正是另一場剛剛舉辦的對非峰會所體現(xiàn)的。今年4月，印尼在巴厘島舉辦了第一屆印尼—非洲峰會，會議主題為“釋放潛能”，目標指向經濟合作。印尼是東南亞地區(qū)最大、全球第四大經濟體（按購買力平價計算），也是二十國集團國家中經濟增速排名第三的經濟體。近年來，印尼政府積極鼓勵發(fā)展企業(yè)界多元化伙伴關系，加快對非洲市場的投入。印尼政府一方面積極繼承“萬隆精神”，另一方面頻頻對非洲發(fā)起“魅力攻勢”，比如積極支持2013年非盟宣布的非洲2063年愿景，對德國在去年二十國集團漢堡峰會上提出的“非洲契約項目”表現(xiàn)出包容和支持態(tài)度，并且不失時機地宣布要把1955年以來印尼與非洲大陸建立的政治互信，轉型為具體的經濟聯(lián)系，增加對非投資、減少貿易壁壘、促進技術合作。第一屆印尼—非洲峰會剛剛落幕，印尼又趁熱打鐵和南非在開普敦舉辦一對一經濟論壇。
世界各國對非峰會外交好戲連連，顯示出非洲大陸不是或至少不只是傳統(tǒng)政治軍事實力的表演場，而是“思想的轉向”，是各國合作的目標向發(fā)展領域的轉向，是伴隨著豐富多彩的人文交流的經濟合作推動不同地區(qū)、不同制度、不同社會文化下的國家及其民眾向多元現(xiàn)代性進發(fā)的大合唱。
（作者為北京大學非洲研究中心執(zhí)行主任。本文刊登在《世界知識》2018年17期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