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地雷”留在國際雷場的強軍故事

——《走向世界——中國軍隊走向世界的和平擔當》引出的戰(zhàn)略話題

■ 蘇煜堯

故事主人公小檔案：陸軍某工兵團副團長、高級工程師陳代榮，作為首屈一指的國際掃雷專家，曾參加過中越邊境大掃雷和我國赴國外的3次援外教學掃雷，培訓外軍學員150名，示范排雷2100多枚，探索出26種科學排雷方法和手段，取得20多項技術成果，研發(fā)6項新裝備，編寫了世界第一部人道主義掃雷教材，并創(chuàng)多項世界掃雷奇跡。他曾榮立一等功兩次、二等功一次。在國內(nèi)外掃雷戰(zhàn)線上已成為引人矚目的掃雷明星。他是目前我軍參加援外掃雷次數(shù)最多、示范排雷數(shù)量最多、培訓外軍學員最多的專家。

陳代榮，人稱“老地雷”——從上世紀90年代初的中越邊境大掃雷，到進入新世紀的3次援外教學掃雷；從“小旗子?探雷針?TNT”的傳統(tǒng)作業(yè)手段，到科技掃雷；從第一本《國際人道主義掃雷手冊（教材）》的誕生，到創(chuàng)掃雷速度、質(zhì)量、成本、安全等多項世界掃雷奇跡……中國在世界人道主義掃雷事業(yè)上邁出的步伐中，凝聚著這個“老地雷”的特殊奉獻，留下了一串串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——

“老地雷”百余次排除重大險情，差兩公分就踏上地雷……

2005年10月26日，陳代榮在指導泰國學員實地掃雷時，在誘爆彈坑里發(fā)現(xiàn)一枚“詭計裝置”，一名學員排除時引發(fā)了另一枚延期引信，陳代榮眼疾手快，奪過這枚“哧哧”冒白煙的引信甩出幾十米遠，化解了一次險情。長期與地雷打交道的陳代榮清楚，延期引信只有3秒左右的“延期”，一旦在手中爆炸，至少是一只手掌的代價……

這就是陳代榮30年來隨時都有可能要面對的險情！

這就是中國工兵為消除世界雷患必須具有的獻身準備！

據(jù)有關資料顯示，目前世界上有68個國家埋有近1億枚地雷及其他爆炸物，每年約有2.6萬人因觸雷而傷亡。上世紀90年代初，陳代榮參加中越邊境大掃雷時，在云南省富寧縣田蓬鎮(zhèn)一個邊境山寨，曾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：全寨因受地雷之害，83個人只剩下81條腿！

“地雷作為常規(guī)防御性武器，在阻擋入侵者腳步的同時，也造成誤傷百姓的問題，影響了雷區(qū)戰(zhàn)后重建家園的工作。消除世界雷患，是全人類的呼聲，也是中國軍人的神圣職責?！泵鎸σ粋€個地雷受害者，陳代榮暗暗立下誓言： “作為一名愛好和平的中國工兵，在履行新時期新階段歷史使命中，應時刻做好為消除雷患而獻身的準備?！?/p>

陳代榮從1987年入長沙工程兵學院學地爆專業(yè)至今，就一直和地雷打交道，與死神較量。尤其是在中越邊境大掃雷和3次援外教學掃雷的1000余個作業(yè)日中，死神幾乎每天都會向他逼近。

2002年9月3日，我掃雷專家組剛入住厄立特里亞掃雷培訓基地，陳代榮就在居住的房屋周圍發(fā)現(xiàn)了3枚防步兵地雷和1枚迫擊炮引信，其中一枚地雷距他駐足的地方不到兩公分！在場的厄方官員嚇出一身冷汗。同年10月6日，厄方學員發(fā)現(xiàn)了一枚雷體傾斜、拉火栓已經(jīng)生銹，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的絆發(fā)雷，陳代榮果斷命令他們撤離， 自己上前臥倒將其排除。

還有更驚險的。2003年10月14日，陳代榮第二次赴厄立特里亞組織示范教學掃雷時，他帶學員用半個多小時，在不到兩平方米的地方，搜排出3枚防步兵地雷、1枚迫擊炮引信和100多發(fā)子彈及1枚木柄已腐爛的手榴彈。期間，分解因長時間被泥水浸泡而生銹的兩枚地雷引信時，差點發(fā)生意外不說，那枚木柄腐爛的手榴彈，突然順著40多度的斜坡“咕碌碌”往下滾，拉火環(huán)還拖在外面。下方有幾名學員在作業(yè)，再往下擺放著剛排除的十幾枚地雷和其他爆炸物。如果再往下滾，要么拉火環(huán)可能卡在石塊或絆在樹枝上爆炸，要么就會滾在堆放地雷的地方引發(fā)更大的爆炸。后果不堪設想。陳代榮不顧一切連滾帶爬向手榴彈追去，終于在離堆放地雷約4米遠處抓住手榴彈……

陳代榮在雷場上多少次與死神擦肩而過，連他也說不清，僅士官張正軍看到的就達10余次。團領導和戰(zhàn)友算過一筆帳：他先后百余次排除重大險情，排除的2100多枚地雷，大多是危險性大的“險情雷”“詭計雷”。

“老地雷”探索出26種科學排雷方法和手段，創(chuàng)多項世界掃雷奇跡……

2006年2月28日至3月1日，聯(lián)合國維和部工作組到陳代榮所在的工兵團，考察即將赴黎巴嫩執(zhí)行維和使命的工兵營時驚喜的發(fā)現(xiàn)，該營掃雷連不僅排雷方法和手段在國際處于領先地位，所帶的裝備也達到國際先進水平。當帶隊的比什努·魯?shù)美は臓栺R上校得知，這些科技成果大多是陳代榮多年的心血結晶時，欣喜感慨：“有陳中校這么棒的掃雷專家，你們一定能出色完成掃雷任務！”

早在1993年參加中越邊境大掃雷時，任副指導員的陳代榮就聽有人議論裝備的“小旗子?探雷針?TNT”等器材“和電影《地雷戰(zhàn)》的裝備差不多”。更讓他痛心的是，西方媒體竟然對我國“將用兩年時間完成中越邊境云南段第一次大掃雷”的承諾，傳出唏噓聲：“‘二戰(zhàn)’以來全世界遺留地雷1.2億枚，掃雷至少需要100年！”“中國人改革10多年，還沒有改掉說大話的習慣?！碑敃r，他就痛下決心要讓科技成為掃雷中最有力的“手”，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效益。

為了提高掃雷速度，他在已掌握的爆破技術基礎上，想出了“縱向爆破”的方法：打通竹竿關節(jié)，將炸藥灌進竹筒，縱向伸進雷區(qū)引爆。這樣一來，大大節(jié)省了炸藥消耗量，而且十分安全可靠。美中不足的是，用人工灌注炸藥的方法十分耗時，影響了作業(yè)進度。為攻破難關，他利用掃雷間隙，一次次做試驗。有兩次，爆破時飛起的破片就從他耳邊劃過。還有一次，一塊炸起的石塊向他飛來，幸虧他隱蔽在一棵大樹桿背后，才沒被擊中。

有人說陳代榮犯傻，上雷場本來就很危險，下了雷場還要把性命別在褲腰帶上，不知圖個啥？

對此，陳代榮目光堅定：“作為一名軍人，要履行好使命，就必須為科技強軍不遺余力。只有鑄好利劍，才能在未來戰(zhàn)場上穩(wěn)操勝券?！?/p>

經(jīng)過反復琢磨和上百次的試驗，他和時任掃雷指揮部副指揮長的李智倫等人，在科研單位的幫助下，研制出了“掃雷爆破筒”，并很快被列裝全軍。這種爆破筒可以直接攜帶，又能隨意連接，生產(chǎn)費用低，掃雷速度快，爆破效果好。

首次革新取得成功后，更堅定了陳代榮探索科技掃雷之路的信心：盡管困難、危險很多，但只要鍥而不舍，敢于冒險，就一定能夠取得成功。

陳代榮在排雷中發(fā)現(xiàn)，“掃雷爆破筒”解決了爆破的問題，但由于沒有人工搜排工具，掃雷速度緩慢。他從《西游記》中豬八戒的釘耙得到啟示，花20元錢買了相關材料，開始琢磨現(xiàn)已在全軍推廣的“多功能掃雷耙”。期間，一連兩個月，為解決耙的位置、根數(shù)等技術問題，他著了魔似的在假雷場上試驗，到真雷場上刨。一次，他在高溫下連續(xù)“刨”了3個多小時，累得昏倒在地。還有一次，耙齒勾在手雷絆線上，險些發(fā)生意外。最終，定型的“多功能掃雷耙”，具有割除雷場草枝、鉤雷、清理雷場等多種功能，被國家兵器工業(yè)部評為“軍隊科技進步三等獎”，填補了我軍掃雷器材上的一個空白。

2002年到厄立特里亞進行教學掃雷后，陳代榮又結合掃雷作業(yè)的特點，先后研制革新出“球型掃雷錨”、“掃雷撬”、“掃雷鉤”等6項器材。

陳代榮大膽借鑒西方國家的先進經(jīng)驗，在專家和戰(zhàn)友的幫助下，先后總結出“縱火毀雷法”“單兵排雷六法”等26種科學方法和掃雷手段，提高了掃雷效能。在泰國示范教學時，為排除一枚“詭計雷”，對方主張用挖掘機先在地雷周圍挖一個一人多深的土坑，需要兩三天，而陳代榮現(xiàn)場采用他的“中國式”的人工排雷法，半小時就解決了問題。泰國地雷行動中心的官員連連向他伸大拇指：“陳中校厲害！”

“老地雷”編寫出世界第一部人道主義掃雷教材，所教的150名外軍學員成為本國掃雷教學骨干……

2005年11月29日，在援泰教學掃雷培訓結業(yè)典禮上，泰國最高司令部參謀長長叻拉上將緊握陳代榮的手說：“番托（中校）陳，你把我們30個學員都培訓合格，了不起！泰國人民感謝你！”

泰國受訓的學員平均年齡38歲，最大的53歲，培訓前泰方就擔心不能全部結業(yè)，有的學員培訓中因畏難想放棄學習。但沒想到，最后經(jīng)過雙方從理論到實地排雷的嚴格考核，人人拿到結業(yè)證，90%的還取得優(yōu)良成績。

“你是怎樣培訓他們的？”不止一名泰方官員這樣問陳代榮?！胺嘘愑幸惶转毺氐慕虒W法！”學員們?nèi)缡钦f。

陳代榮的教學的確有些與眾不同。如，為克服語言不通的困難，他認真分析當?shù)乩讏龅牡匦?、地貌、氣候和植被特征，針對外軍學員的體形和不同雷場、不同地雷的情況，利用英語、當?shù)卣Z加“肢體語”，幫助學員準確掌握排雷方法。一名叫給里番的學員排雷總比別人慢，便心灰意冷，打算放棄學習，陳代榮在幫助他增強信心的同時，用這套方法耐心細致地一遍遍講解示范，這名學員最終取得了優(yōu)秀成績。

“教合格一名學員，就等于展示了一份中國軍人愛好和平的誠意！”正是基于此認識，援外教學掃雷中，陳代榮始終這樣要求自己：再難教的學員也要讓他合格！他先后總結出了“室內(nèi)理論教學，室外仿真雷場教學，實地雷場示范、指導教學”等一整套系統(tǒng)的教學方法。

但是，按這套教學方法教學，陳代榮常常要吃比學員更多的苦，冒比學員更多的險。

厄立特里亞的氣溫通常在40度左右，19公斤重的防護服穿上不到5分鐘就大汗淋漓，有的學員便不想穿防護服。陳代榮每天第一個在隊列前按要求穿好防護服，學員便不再違反規(guī)定，并稱贊說：“陳專家是真正的中國軍人！”由于缺水，有時一個月也不能洗澡，在這種情況下，患有爛襠病的陳代榮痛得走路都十分困難，但他仍堅持上雷場，從沒落下一個作業(yè)日。

每一次上雷場，陳代榮總是走在最前面；每次作業(yè)前，第一枚雷總是由他來排；每次遇到比較復雜的情況，都由他第一個進行現(xiàn)場處理。學員們在雷場上聽到他說的最多的話就是“看我的”、“讓我來”。一次，一名厄方學員在實地排雷時不敢進雷場。陳代榮對他說：“你踏著我的腳印走，踩到地雷第一個的是我，第一個被炸的也是我！”這樣一連幾次后，這名學員終于敢大膽進雷場了。去年10月25日，一個名叫萬山的泰國學員，在雷場發(fā)現(xiàn)第一枚地雷想自己排，陳代榮知道后，很快趕到雷場，將這枚學員不熟悉的地雷排除，避免了險情的發(fā)生，這名學員也從中學會了排雷方法。

有人勸他沒必要這樣處處較真，而陳代榮卻態(tài)度堅定：“作為一名中國軍人，在履行使命上就要處處展示中國軍人愛好和平的美德！”

早在2002年赴厄立特里亞前，陳代榮就根據(jù)援外教學掃雷可能面臨的情況，結合多年在國內(nèi)培訓掃雷骨干的經(jīng)驗，用8個多月的時間，編寫了4萬多字的教材。從厄回國后，他又根據(jù)教學中遇到的情況，第六次進行修改完善，精簡了1萬多字，增加了配圖50余幅，形成3.2萬字的《國際人道主義援外掃雷手冊（教材）》。這部教材現(xiàn)成為我軍援外掃雷的基本教材，2004年在我國舉辦的國際地雷研討會上交流后，來自22個國家的專家認為：這是世界第一部系統(tǒng)的人道主義掃雷教材，為未來戰(zhàn)爭中的掃雷破障提供了可借鑒的經(jīng)驗。

從事掃雷工作以來，陳代榮共培訓學員600余人，其中150名外軍學員全部能夠獨立完成掃雷作業(yè)，成為本國的掃雷教學骨干；在為我軍培養(yǎng)的450余名學員中，有20余人成為掃雷專家，近百人立功，20多人考上軍校。

“老地雷”陳代榮在國際雷場留下了一串串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，引出了一個戰(zhàn)略話題：中國軍隊為什么要走向世界？中國軍隊走向世界面臨哪些戰(zhàn)略問題？……

當前，隨著我國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心，隨著人民軍隊由大向強跨越發(fā)展，中國軍隊走向世界成為必然選擇，也成為社會輿論場關注的焦點。

由解放軍報社長征出版社出版的《走向世界——中國軍隊走向世界的和平擔當》，著眼實現(xiàn)強軍目標，圍繞中國軍隊走向世界的和平擔當，通過客觀講中國軍隊軍人故事，全面、系統(tǒng)回答了這一系列問題，并重點對中國軍隊走向世界的“三大戰(zhàn)略”進行了權威解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