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文儒雅的“老頑童”

——新華社記者眼中的金庸先生

新華社記者 丁梓懿　郜婕

以筆名“金庸”寫作多部武俠小說的著名作家查良鏞30日下午在香港逝世，享年94歲。四位曾在不同時間、不同地點采訪過金庸先生的新華社記者還原現(xiàn)場，講述她們眼中的金庸先生。

1996年12月，新華社記者閔捷和郎婧婧在北京采訪了前來參加中國作家協(xié)會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的金庸先生。據(jù)現(xiàn)任新華社亞太總分社高級記者的閔捷回憶，那日金庸衣著隨意，神情恬淡，一條紅色圍巾為古稀之年的他身上增添了一抹亮色。

閔捷說，采訪中，金庸先生語速紓緩，思緒跳躍。從創(chuàng)作的方式到涉獵的內(nèi)容，從生活習(xí)俗到做人的準則，他侃侃而談，真誠懇切，正應(yīng)了那句“謙謙君子，溫潤如玉”的贊譽?；仡欁约鹤哌^的道路，金庸坦言：雖跌宕起伏，但無愧無悔。

金庸曾說：“希望我的小說傳達的主旨是：愛護尊重自己的國家民族，也尊重別的國家民族；和平友好，互相幫助，反對損人利己，要注重信義；歌頌純真的愛情和友誼；歌頌奮不顧身地為了正義而奮斗；輕視爭權(quán)奪利、自私可鄙的思想和行為?！?/p>

2000年11月，在北京大學(xué)和香港作家聯(lián)會聯(lián)合主辦的“2000北京金庸小說國際研討會”上，閔捷再次見到了金庸先生。研討會邀請了來自全球7個國家、9個地區(qū)的60多位專家、學(xué)者參加，金庸先生專程從香港趕來出席了開幕儀式。

閔捷回憶，坐在主席臺中央的金庸先生，溫文儒雅，謙和有加。他在致詞中表示，很榮幸有機會到北大來，感謝各位參加研討會，希望大家“盡量批評”。閔捷說，那天著名學(xué)者季羨林先生也出席了研討會，她還捕捉到了金庸與季羨林這南北兩位國學(xué)大家“同框”的鏡頭。

新華社記者郎婧婧回憶：“第一次見金庸先生時，他戴著金絲眼鏡，像極了舊日文學(xué)作品中的書生；儒雅淡定的談吐又似翩翩君子?！彼f，約訪金庸是在作協(xié)代表大會的小組會上，“我彎著腰走到他身旁，蹲在地上悄悄跟他耳語，他極其配合地俯下身子屈就于我，非常令人感動?！?/p>

2003年3月，時任新華社澳門分社首席記者王紅玉到任后的第一場單獨采訪活動，就是澳門“金庸圖書館”揭幕。

“當(dāng)時我費力擠進記者的包圍圈，與‘金大俠’進行了短暫交談?！痹谕跫t玉眼中，金庸先生不僅思維敏捷、坦率誠懇，還很風(fēng)趣。她回憶說，在一場講座中，有聽眾請“金大俠”評論一下“鞠躬文化”，還對著金庸連鞠幾躬。金庸站起身來幽默對答：“你向我鞠躬我很高興，我也給你鞠個躬?！比缓笙蜻@位很年輕的聽眾鞠了一躬，引來眾人熱烈的掌聲。

曾任新華社亞太總分社高級記者的向劍幗曾兩次到訪金庸的辦公室，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：一面窗朝向維多利亞港灣，其他幾面墻邊的落地書架上擺滿了書，大部分都是金庸自己的著作?！耙蛔哌M去，心曠神怡?！?/p>

說起對金庸的印象，向劍幗第一個想到的詞語是“老頑童”。2004年，她第一次采訪金庸，見面遞送名片、寒暄幾句過后，金庸就開始介紹他的書房。記者注意到他的書房門口掛了一個葫蘆，便開玩笑說：“這是洪七公的葫蘆吧？”金庸笑言說：“是的！”

“金庸先生思維敏捷，對任何提問都好像無需思考，卻回答得恰到好處。對晚輩也是關(guān)愛有加，有問必答?！毕騽秸f，對記者的采訪，他總是笑瞇瞇地耐心回答，言辭有禮，態(tài)度真誠。金庸曾贈送過記者《射雕英雄傳》《鹿鼎記》和《探求一個燦爛的世紀》，并在扉頁上簽名。

金庸曾在80多歲高齡時遠赴劍橋攻讀博士，向劍幗在2007年再次采訪金庸，問起他的讀書生涯，他會心一笑：“讀書多好玩啊！”在他看來，孜孜不倦追求學(xué)問是人生的一大樂事。

四位在職業(yè)生涯中采訪過金庸先生的記者，有幸目睹金庸先生的音容笑貌。她們眼中的金庸，既是現(xiàn)實世界中的謙謙君子，又是想象世界里的“老頑童”。對于他的駕鶴西歸，她們難掩悲傷之情。

“他無數(shù)次在想象的世界中馳騁，只是這一次，他不再歸來?！遍h捷說。

（新華社香港10月31日電）

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