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樹,都是當(dāng)年十八軍種下的。50多年前18軍到拉薩時,軍區(qū)大院這個位置是一片荒地。要安營扎寨,首先就得種樹。樹種下了,心就定了。樹和他們一起扎根。他們種了成片的柳,成行的楊,還有些果樹和開花的樹。我在司令部的院子里,就見到了一棵美麗的淡紫色的丁香,細碎的小花在陽光下靜靜的開放。
人們常說西藏是神奇的,在我看來,神奇之一,就是栽下去的樹要么不能成活,若活了,風(fēng)摧雪殘也一樣活,而且必定比內(nèi)地長得更高更壯。如果是花,必定比內(nèi)地更美更艷。如果是果,必定比內(nèi)地更香更甜。據(jù)資料記載,50年代初18軍為了在西藏扎下根,自己開荒種地,種出的南瓜蘿卜,每個都大如娃娃,重達五六十斤,土豆一個就有半斤。蔬菜豐收的時候,當(dāng)?shù)匕傩湛吹醚劬Χ即罅恕?/p>
半個世紀(jì)過去了,18軍當(dāng)年種下的樹,如今早已成行,成林,成蔭,成世界。每棵樹都記錄著拉薩的變遷,記錄著戍邊軍人走過的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。在我看來,它們個個都該掛上古木保護的牌子。
我去海拔最高的邦達兵站時,非常欣喜的看見,他們在那里種活了樹。邦達海拔太高,氣候太冷,方圓幾十里從古至今沒有一棵樹。據(jù)說曾有領(lǐng)導(dǎo)講,誰在邦達種活一棵樹,就給誰立功。我去之前,聽說他們種活了18棵,不知他們立功沒有?
那天我一到邦達兵站就迫不及待提出要看他們的樹。站長雖然忙得不行,還是馬上陪我去了。站長穿著棉衣,棉衣上套著兩只袖套,別人不說是站長的話,我還以為他是炊事員。他把我?guī)У椒亢?,果然,我看見了那些樹,是些一人多高的柳樹和楊樹。盡管寒風(fēng)陣陣,樹的葉子畢竟是碧綠的,昭示著它們的勃勃生機。站長坦率的告訴我,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冬天,又凍死了幾棵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有18棵了。不過,站長馬上說,今年春天我們在新建的兵站又種下去200多棵樹,大部分已經(jīng)活了。站長的樣子充滿信心。
丁香花不僅僅開在江南的雨巷,也開放在雪域高原。
我真為他們感到高興。樹能在這里存活,實屬奇跡。這里不但海拔高,而且氣溫極低,年平均最高溫度15度,冬天常常降至零下30多度。四周全是光禿禿的山,不要說暴風(fēng)雪來臨時無遮無擋,暴風(fēng)雪不來時也寒冷難耐。種樹時官兵們先得挖上又深又大的坑,將下面的凍土融化,然后在坑里墊上薄膜,再墊上厚厚的草,以免冰雪浸入爛根。樹又比不得蔬菜,可以蓋個大棚把它們罩住,它只能在露天里硬挺著。冬天來臨時,官兵們又給每棵樹的樹干捆上厚厚的草,再套上塑料薄膜,下面的根部培上多多的土,然后再用他們熱切的目光去溫暖,去祈求。除此之外他們還能做什么呢?要能搬進屋他們早把樹搬進屋了,甚至把被窩讓給它們都可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