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日落西山紅霞飛,戰(zhàn)士打靶把營歸、把營歸,風展紅旗映彩霞,愉快的歌聲滿天飛……”每當聽見這熟悉的旋律,30多年前的軍營生活總被勾起——激情燃燒的打靶歲月,把火紅的青春燒得紅彤彤,把記憶的心房填得滿當當,把青春歲月雕刻得絢爛如畫。
遠去的軍旅歲月,總伴著呼嘯的軍列,從八百里秦川奔向茫茫戈壁。過了“春風不度”的玉門關(guān)之后,在酒泉一個叫地窩子的地方進行實彈演習。
如今,我所在的空軍高射炮兵部隊早已被科技強軍的步伐取代了。但是,當年演習的場景仍歷歷在目。
每年入秋,都有一次實彈演習。從籌備、啟程、赴指定地點集結(jié),再到臨戰(zhàn)、拔營收兵、返回部隊駐地,前后需三個月時間。
初秋,列車在隴海線上奔馳。
“悶罐、悶罐”,夏天是“火罐”,冬天是“冰罐”。時逢“秋老虎”正在發(fā)威,去時20多天的旅途,在沒水沒電、密不透風的“悶罐”里很是煎熬。
行軍途中,最難忘的是到兵站吃飯、休整。凌晨兩三點,剛剛在列車“咣當、咣當”的催眠曲中入睡,行軍的哨子又吹響了。這時,兵站的廁所和開水間門口都排起長龍,大家爭先恐后地“放水”和“加水”。睡眼蒙眬中,還要強行打開“胃”,囫圇吞棗地填充食物。人還沒完全醒過來呢,又催著上車出發(fā)了。就這樣帶著一身的疲憊和困倦,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沙漠戈壁。
打靶的地窩子位于河西走廊西端,是典型的大漠戈壁。氣候干燥,雨水奇缺。晝夜溫差特別大,常常是晚上蓋著厚厚的棉被,中午在沙漠里放一枚雞蛋,就立等可熟。
到了營地,我的主要任務是編印每日一期的《戰(zhàn)地快報》,到演習結(jié)束要出30多期。
每天早晨,一輛專用吉普車載著我把當日的《戰(zhàn)地快報》送往所屬各營的駐地。同時,收齊各營當日稿件帶回團部。從采寫、編輯、刻版、印刷、發(fā)行,整張報紙的工作任務都由我一人承擔。每天送完《戰(zhàn)地快報》,收回各營稿件后才能休息兩三個小時。午飯后,再開始編輯下一期。晚飯后,把編好的稿件送政治處主任簽發(fā)。簽發(fā)完已是午夜時分,我開始刻版和油印。
刻鋼板,是整個油印中最苦、最累、最磨人的工作,進入這道程序時常常是凌晨了。把一盞可伸拉的日光燈拉到距離桌面幾厘米的位置,拿起刻字專用的鋼針筆在蠟紙上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地刻字。
刻字累的不只是心,還有眼睛。眼睛要死死盯著蠟紙上的黑細線,把每個字的每個筆畫準確無誤地刻進小格子里。稍不留神,刻錯一筆或一個標點,整張報紙就得從第一個字重新刻起。所以,常常因疲憊、走神或眼睛看花,一期報紙要刻數(shù)張蠟紙才成。
印刷也很費力氣。那時油印小報一般是紅、藍、黑三色印刷。即:報頭、重要標題、題圖一般是紅色,題花、小插圖一般是藍色,其他是黑色。這樣,一張報紙要分三次刻板、三次套印。每印一次,都要把紅、藍、黑等各版對準、墨色調(diào)勻,才能印出成品。因套版不準而印“花”了,就要返工。1000多份報紙,每天沒有五六個小時的刻印,完不了工。
在打靶接近尾聲的一天,我的雙眼突然看不見東西了。急忙去醫(yī)療隊就診,經(jīng)檢查,醫(yī)生說是用眼過度導致的假性失明,讓我好好休息,每天多看綠色和遠處。按照醫(yī)生叮囑,我用了3個多月時間才恢復了視力。
進入中年后,汲取靶場歲月的教訓,“點燈夜戰(zhàn)”的日子漸漸少了。
休息時,部隊組織我們?nèi)コ抢镔徫?。最難忘的是當?shù)禺a(chǎn)的白蘭瓜,咬一口沁人心脾,比蜜還甜。每當打靶結(jié)束,我們都要帶幾個在路上慢慢吃。
戈壁歲月,靶場人生。每當響起“日落西山紅霞飛……”的歌聲,就油然升起一種自豪感。
這首寫在戰(zhàn)士心里的歌,是獻給每名軍人的最好禮物,也是每名軍人把青春寫在靶場,向祖國表達赤膽忠心的最好詮釋。
我驕傲,曾是一名軍人!我留下了最美青春,給最美的軍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