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們常說“話不投機半句多”,隨著任指導員時間越來越長,對個別屢教不改的戰(zhàn)士、自以為是的骨干,我也習慣“晾一晾”, 用不冷不熱表明反感態(tài)度,甚至還形成一套“理論”——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。但不久前的一件事,讓我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。
那是連隊在“地下龍宮”值班時的一個周末。熄燈前,我正一邊鋪床、一邊與連長說話,突然身后傳來一聲響亮的“報告”?;剡^頭來,發(fā)現(xiàn)一排長帶著班長們表情嚴肅地站在我身后?!罢椅覇??”我有些意外。班長們回答:“指導員,我們有事要和你談談?!?/P>
原來是關于“七一”表彰的事。一排的官兵認為支部研究人選的時候沒有一碗水端平,沒有充分征求黨員的意見。還有人直言,我這個支部書記就是對一排有成見。這還得了!我當面翻法規(guī)條例,板著臉把評選依據(jù)逐字逐句地說了一遍,將支部的考慮和盤托出,同時心里也在嘀咕:平時就覺得一排戰(zhàn)士自由散漫,現(xiàn)在看來果不其然。
正當我想結(jié)束這次不愉快的“談話”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幾個班長不服氣中帶著委屈,我突然意識到,由于自己考慮不周,平時對一排骨干確實關心少了,要趁這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談一談,把心結(jié)打開。
一班新任班長倪延興首先打開話匣子——自己兵齡和幾個士官差不多,班里還有一兩個經(jīng)常冒泡的“老大難”,自己剛接手,很想努力干好,但有困難:“我平時也管了很多,花了不少心思,但一時見不到起色。”
二班班長王東,平時有點“高冷”,偶爾還愛說兩句怪話,我倆平時老是有點距離,但他這次說的話卻很實在:“我這個人嘴不好,該說時說不出,不該說時張口就來,很容易得罪人。我知道指導員有時會因為我的一句話,就對我們班有看法……”
耐心聽完他們的“吐槽”,我也掏了心窩子,是我的問題我認賬,是他們的問題他們也解釋了前因后果。一個個疙瘩都說開了,大家有說有笑地回去了。
看著他們的背影,我深深體會到,作為一線帶兵人,主動俯下身子靠前來,比戰(zhàn)士踮起腳尖夠上去要容易得多——有的“悶葫蘆”需要我們把他肚子里的話倒出來,有的“直腸子”要讓他把內(nèi)心的想法說痛快,有的“一根筋”要把他心頭的亂麻理順了……你不說,我也不說,隔閡就產(chǎn)生了,久而久之,誤解就會越來越深,挫傷官兵的積極性。想到此處,我不禁為以前對待一排的態(tài)度深深自責,并暗下決心改正。
一次實兵演練,王東所在班組的裝備車是火力突擊梯隊第一車,我正好帶這輛車。我當排長時沒學過這個專業(yè),就利用臨戰(zhàn)訓練時機,和號手們一起快速進入戰(zhàn)位,一起檢查車輛狀態(tài),還就專業(yè)問題向他們請教。這一次,我有了意外發(fā)現(xiàn)——王東,這個平時的“冒泡大王”,操作裝備時透著一股狠勁兒和專業(yè)精神,真讓人佩服。
值班接近尾聲時,一班的一名戰(zhàn)士犯了錯誤,倪延興抱著挨訓的準備來找我,我卻對他說,接下來一段時間是你們的磨合探索期,放開手腳干,相信自己的能力,出了問題有我們頂著。他激動地說:“指導員,我肯定把我們班擰成一股繩,帶出戰(zhàn)斗力!”
人心齊,泰山移。順利完成值班任務返回營區(qū)后,一排變了一個樣,無論什么工作都與其他排摽著勁兒干。
“今天要表揚誰?”一天晚點名時,值班排長問。我回答:“今天我一個個點名字,點到一個人就說他的事跡,全都值得表揚!”
沒錯,我說的就是一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