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恒力正在參加射擊訓練。看，雪野中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。楊再新 攝

1：52的“戰(zhàn)地解讀”

■本報記者 周猛 劉建偉 特約記者 朱小虎

這些天，下士申恒力一個人殲滅52名“敵人”的故事，在冬訓場廣為流傳。不少官兵津津樂道的同時，也有疑問：1：52的戰(zhàn)績，他是怎么創(chuàng)造的？

記者一路跟隨九班冬訓，零距離聽他們講述這場戰(zhàn)斗的種種細節(jié)，找到了關鍵所在。

關鍵之一：充分的準備

構筑掩體3次“返工”，凌晨兩點還在“跑位”熟悉路線

“任何一場戰(zhàn)斗的勝利，都不是誤打誤撞的。”迎著凜冽的寒風急行軍，下士申恒力對記者說。

大戰(zhàn)前一天，九班接到前往某山嶺西南側構筑防御工事的命令。下午3點多到達現場后， 9名戰(zhàn)士立即分頭挑選工事構筑點，揮鎬砸釬挖掩體。當時氣溫已接近-30℃，地面凍得跟石頭一樣硬，挖起來格外費勁。

可戰(zhàn)士們并沒有泄勁，班長唐吉東帶領大家手持鋼釬、鐵鍬、大錘，你刨我砸，干得熱火朝天。奮戰(zhàn)3個多小時，好不容易刨開凍土層，挖出了各種掩體，可卻被前來檢查的營長劉銳當場叫停。理由是：掩體位置選得不對，不符合實戰(zhàn)要求。

時間緊迫。在劉營長指點下，戰(zhàn)士們重新選點，再次挖掘。這一干又是近2個小時，眼瞅著工事又見雛形，可沒想到意外情況又發(fā)生了：他們發(fā)現了“敵”偵察兵的身影。

是接著挖還是換地點？當時，汗水早已浸透棉襖，9名戰(zhàn)士累得筋疲力盡，不少人手上磨出了血泡，可大家態(tài)度一致：構筑掩體是為了戰(zhàn)場保存自己、消滅敵人，現在掩體位置已經暴露，如果繼續(xù)挖掘，無異于自掘墳墓。

另選地點后，戰(zhàn)士們一直挖到夜里12點多，11個掩體才構筑完畢。這下該好好休息了吧，可幾個戰(zhàn)士卻提出來：挖好的掩體不熟悉不行，沒時間構筑交通壕，我們必須熟悉進攻和撤退路線。

于是，他們逐一熟悉路線，跑多少步到下一個掩體，中間哪有掩護的坑、包、坎，哪能迂回到別的掩體……戰(zhàn)士們一直熟悉到凌晨兩點。

戰(zhàn)前準備越充分，戰(zhàn)斗進行越順利。申恒力告訴記者：這次戰(zhàn)斗能取得勝利，多虧了掩體構筑科學合理，多虧了對撤退和進攻路線了如指掌。一次戰(zhàn)斗中，申恒力一頭栽進了雪堆里，眼睛被雪糊住。危急時刻，他閉著眼睛就跑到了最近的一個山包后面，不僅及時清理了臉上的積雪，還擊斃了兩個“敵人”。

關鍵之二：堅定的信念

人是被逼出來的，戰(zhàn)斗力也是被逼出來的

4個小時的戰(zhàn)斗看似不長，可每一分每一秒都讓申恒力刻骨銘心。如今再次回憶起來，他最深的感受是：勝利離不開信念的支撐！

“只剩下我的一支步槍后，要說沒有一絲慌亂是不可能的?！钡旰懔芸戽?zhèn)定下來，他知道：必須把手中這支槍發(fā)揮最大作用，才能守住整個陣地。他決定快速機動，在11個掩體間運動殲“敵”。

事實證明，這一戰(zhàn)術確實正確。申恒力打一槍換一個地方，讓“敵人”很難發(fā)現他的蹤影?？商酥窈竦姆e雪在各掩體之間飛奔，中途還要巧妙利用地形隱蔽，申恒力的體力很快消耗殆盡。

“再累我都告訴自己：陣地絕不能丟！”申恒力告訴記者，短短500米雪路，在反復拉鋸的攻守中，他來來回回跑了不下20趟，汗水早已把棉衣棉褲浸透。

“更難受的是隱蔽?！毙∩暾f，“敵人”一個個被擊斃后，開始瘋狂概略射擊。密集的火力壓得人抬不起頭，他只能在厚厚的積雪中匍匐前進，經常用臉破雪開路。

“趴在冰冷的雪里，我終于明白為什么熱水放在冰箱里比冷水凍得快?！币驗閯×疫\動后突然靜下來，冷氣竄著往身體上撲。在積雪中匍匐，無論領口、袖口如何扎緊，也擋不住雪往里灌。貼近肉的地方，雪化成水往里滲，水又把臨近的雪凍成冰塊，一直貼著皮膚上，凍得火辣辣痛。

可越是這樣，他越是不敢動?！皵橙恕焙芸赡芤呀洓_到他身邊，稍不留神就會暴露?！吧眢w冷還能堅持，手指凍了沒法射擊才最難受?！鄙旰懔Ω嬖V記者，在雪地上潛伏二三十分鐘后，手指凍得鉆心的疼，根本彎曲不了。他用準星鎖定好幾個“敵人”，可就是扣不動扳機。

戰(zhàn)機稍縱即逝！情急之下，他把手插進褲襠取暖才解決問題。爬在雪地上，他感覺時間就像被凍住了一樣漫長。

一次快速轉移，申恒力腳沒踩實，從土坎上一下摔倒，滾出去兩三米才停住。他掙扎著要爬起來，膝蓋卻鉆心的疼，半點使不上勁，臉也被樹枝刮掉一塊皮。戰(zhàn)友都犧牲了，自己又摔傷，“敵人”還有那么多，申恒力當時就想：犧牲比戰(zhàn)斗容易多了。

“必須守住陣地。”靠著堅定的信念，申恒力硬是打了一場漂亮的雪戰(zhàn)“鋼鋸嶺”之戰(zhàn)。

關鍵之三：靈活的戰(zhàn)術

打仗得帶著“腦子”，我們要像地鼠那樣讓敵人落不準錘

激戰(zhàn)了近4個小時，上百名“敵人”愣是沒發(fā)現申恒力的影。

“因為我們戰(zhàn)術靈活！”甄志強一語道出奧秘所在：不能以力破局，便要以巧取勝。

戰(zhàn)斗剛開始，“敵人”就遭到重創(chuàng)。為什么？因為他們幾次偵察都沒能發(fā)現我們。甄志強告訴記者，我們構筑好掩體后，每個人都退著走，用樹枝把雪地上的腳印打平。

這還不算，“敵”無人偵察機前來偵察時，6名戰(zhàn)士兩兩結對靠攏，利用單兵臥姿掩體，互相往身上潑雪偽裝，使九班陣地上一片潔白，根本看不到人影。

最讓“敵人”沒想到的是，等到他們重兵集結，開始往山上進攻時，申恒力和幾名戰(zhàn)友竟反其道而行之，不僅不往后退，反而迎著“敵人”前出。結果，“敵人”在他潛伏的雪堆旁沖過，申恒力卻忽然在背后射擊。

“打仗得帶著‘腦子’，我們要像‘地鼠’那樣，讓敵人始終落不準錘?！痹诮?個小時的激戰(zhàn)中，申恒力忽左忽右、神出鬼沒，讓兵力眾多、火器充足的“敵人”有勁使不出，直瞪眼干著急。

一次，3名“敵人”休整后繞到左側展開搜索攻擊。申恒力想到連長平時對他說的話：敵強我弱時，要么隱蔽，要么果斷出擊，但要槍槍致命，不留“活口”。

“左邊一個，右邊兩個?！鄙旰懔ζ磷『粑?，直到能看清“敵人”領口軍銜時他才一躍而起，以跪姿打出三個點射，3名“敵人”還未做出反應就被“擊斃”。

關鍵之四：默契的配合

5名戰(zhàn)友為掩護他全部“犧牲”，勝利來自整個九班

“沒有戰(zhàn)友的配合，我不可能守住陣地?！鄙旰懔拥卣f，這是一個最關鍵的因素。應該說，創(chuàng)造1：52戰(zhàn)績的，是我們整個九班。

“敵人”發(fā)起攻擊后，很快判定有人前出潛伏。反回剿戰(zhàn)斗中，下士李智、列兵蓋超為了掩護槍法更準的下士申恒力先后“犧牲”。

戰(zhàn)斗最激烈時，申恒力冒險前出，結果暴露了行蹤，10多個“敵人”迅速向他圍了過來。40米、35米……聽著“敵人”踩在積雪上的“嘎吱、嘎吱”聲，申恒力的心提到嗓子眼。這時跳出去，絕無生還可能。怎么辦？

距離“敵人”最近的唐吉東為了引開敵人，情急之下使勁踹身旁的大樹。申恒力知道，唐吉東的子彈已經打光，這時候他跳出來，就是想引開“敵人”、掩護自己。結果，唐吉東成功轉移敵人注意力，自己卻被打得冒起了黑煙。

如果說唐吉東的故意暴露有急中生智的成份，那下士趙興佳的雪中狂奔，則完全是舍命救援。

第一輪激烈交火后，雙方互有戰(zhàn)損。在防御工事上吃了虧的“敵人”，憑借火力優(yōu)勢開始穩(wěn)打穩(wěn)扎，清剿式步步推進。

“必須打亂他們陣腳，不能讓他們合圍?！痹诩瘓F軍5公里越野創(chuàng)破紀錄比武中奪魁的趙興佳沖出來，在工事、樹坑、雪包等掩體中作“S”形穿插，吸引了“敵人”大批火力。原本的合圍之勢，硬是被趙興家拉成了一字長蛇。申恒力趁機變換陣地持續(xù)射擊，又有五六個“敵人”被他擊中。

戰(zhàn)斗在繼續(xù)，“犧牲”也在繼續(xù)。受傷的裝甲車射手張發(fā)穩(wěn)，用戰(zhàn)損的炮管為戰(zhàn)友指示“敵人”方位，被“敵人”圍困在戰(zhàn)車內……

“5名戰(zhàn)友為掩護我全部‘犧牲’?！鄙旰懔拥卣f，“我雖然創(chuàng)造了1：52的戰(zhàn)績，并最終守住了陣地，可他們才是制勝的關鍵，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！”